第21章-《表小姐要出家》
            
            
            
               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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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慈悲心终究获胜,谢渺喊来拂绿,要她乔装扮丑去城东信局门口,找个路人替她投信,回府时要在城中兜转,切不可暴露身份。
    拂绿不明所以,这封信既然是给二公子,直接府里传送就好,何苦要隐姓埋名,绕个大圈子再送出去?
    谢渺慎重其事地叮嘱:事出有因,至关紧要,必须要按她说得办,千万千万千万不能暴露身份。
    拂绿被小姐郑重的态度所震慑,便不再多问,伪装一番,在城东信局门口寻了个孩童,以零嘴为诱,由他进局送信。
    这封信不出两日便到达崔慕礼手中,他一看、二听、三闻,已有初步定夺。
    纸是上好的单宣,字是存心扭曲所致,墨香淡雅舒逸——写信的人刻意隐瞒身份,但不难猜想,其出身应当良好。
    崔慕礼将信翻来覆去地研究,确定没有蹊跷后,将信纸卷起,放到蜡烛上,由火舌将它瞬间吞噬。
    灰烬的味道飘散,他打开棱窗一角,冷风飒飒卷入,掠过深沉眉目,汇成一股若有所思。
    书案上躺着一叠卷宗,上面记载着近月京城骤增的恶性案件,京城尹虽已结案,但他从中嗅出不寻常的味道。
    京城繁华,富裕民和,日积月累的安逸滋养出尸位素餐的官员,他们似被豢养的猎豹,或许曾雄心壮志,但在财色权利的浸染中,早已荒疏而废,丢失猎杀本能。
    崔慕礼捻起本折子,随意扫了眼,又丢回案上,“沉桦。”
    沉桦的身影从窗边出现,“公子。”
    他是沉杨的弟弟,自小跟随崔慕礼,是他最信任的四名护卫之一。沉杨性格沉稳,不善言辞。而沉桦则性格跳脱,粗中有细。
    崔慕礼道:“去查查,今日那封信是谁送来的。”
    沉桦奉命去查,只查到送信男童是附近商户的孩子,而差他送信的貌丑少年相当狡猾,在城中足足绕了半天,绕到最后竟寻不到踪迹。
    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。
    事出意外,沉桦寻不到对方踪迹情有可原,但他仍愤愤不平,“公子放心,若他再去送信,哪怕掘地三尺,我也能将他找出来。”
    *
    晃眼便到定远侯府布施这日。
    不到卯时,天墨成一团,定远侯府已开始有条不紊地运转。
    定远侯夫人早早地起身,她此番打扮甚为素净,青丝以白玉钗绾发,身上着淡罗色夹袄并玉碧色花枝纹披风,珠翠佩环尽卸,褪去平日的雍容华贵,自有一番洗尽铅华之美。
    随行的丫鬟嬷嬷们皆穿着朴素,恭敬候在门口。
    定远侯夫人用过早膳,正以清水净手,忽听门外传来浅浅哈欠声。抬头望去,是周念南斜身倚在门边,长眸懒怠,一副没睡醒的模样。
    “母亲。”吐字含糊不清。
    她擦好手,向他走去,“才只卯时,你起那么早作甚?”
    周念南伸伸懒腰,又打了个哈欠,“母亲去布施,我要随行左右。”
    定远侯夫人道:“我去布施,自有侍卫随行,你快回去睡觉。”
    周念南不理,推着她的肩膀往外走,“我说陪您去就陪您去,走吧,再墨迹天都亮了。”
    他既坚持,定远侯夫人便不多说,只拉住他的手腕,将他左右端详,“你就穿这衣裳去?”
    周念南低头欣赏自己,华袍玉冠,锦带皂靴,全身无处不精致,无处不贵气。
    依旧是人群中最靓的那个崽,莫得任何问题!
    他臭美地转了个圈,笑问:“母亲是觉得孩儿太过帅气?”
    定远侯夫人不客气地戳破他,“我们去布施,面对的都是贫苦百姓,需低调行事,不可张扬惹人闲话。”
    周念南不以为然道:“他们贫苦,跟我们定远侯府有什么关系?难不成他们吃不上饭,我们也要缩衣节食?”
    他出身尊贵,自小锦衣玉食,未曾体验人间疾苦,将此想得理所当然。定远侯夫人废了一番口舌,才说服他换了件月魄色长袍,难得风雅素净一回。
    晨曦初露,薄雾蔼蔼,几辆马车在侍卫护送下,浩浩荡荡往南度寺去。
    马车简约,内里却舒适。周念南与定远侯夫人坐在芙蓉绣花软垫上,中间隔张梨花木方案,上头搁着各式点心茶水。
    周念南掀开帘子,看着周围乌压压的一片侍卫,问道:“母亲带了多少侍卫?”
    定远侯夫人伸出一个手指,“其他侍卫早一步先去了南度寺。”
    “一百?”周念南先是咋舌,再失笑着摇头,“母亲,您太过谨慎了。”
    去南度寺布施而已,又是换衣裳,又是换马车,连侍卫都带了一百个——天子脚下,皇城根上,谁会那般没有眼色来动定远侯府?
    “城郊流民众多,小心谨慎为好。”定远侯夫人道:“你姑母有孕是天大的喜事,如此一来,我们定远侯府更该谨言慎行,不可替她惹来麻烦。”
    顿了顿又道:“念南,你姑母说圣上御前正缺个带刀侍卫……”
    一说到此事,周念南眼中便染上不耐,啧声道:“父亲和兄长在北疆抛头颅洒热血,怎的连我也要去卖命?”
    定远侯夫人被噎了半晌,“你今年已满十八,成日游手好闲太不像样,总要找些正事做。”
    “我怎么没有正事?”周念南端坐起身,一本正经地道:“我的正事便是好好陪您。”
    定远侯夫人不领情,啐了声道:“谁要你陪,我巴不得你滚远点,少来碍我的眼。”
    “唉。”周念南摇头晃脑,唉声叹气,“果然,父亲和兄长一要回来,您心中便没我的位置了……”
    母子俩日常斗嘴,不知不觉已到南度寺。
    南度寺门前布施台已搭好,周边围满衣衫褴褛、贫苦瘦弱的流民百姓,见到定远侯府的马车,纷纷大喊:“定远侯夫人良善,求口热粥救我等性命,菩萨保佑您长命百岁!”
    定远侯夫人忙吩咐下去施粥,待要下车却被周念南挡住,“母亲下去做什么?人多口杂的,下人们手脚还利索些,一样功夫能多放两碗。”
    定远侯夫人轻柔却坚定地推开他的手,道:“此番施粥为的是替娘娘积福,亲力亲为方显诚意。”
    周念南想想也是,便不再阻拦,“那我与您一道去。”
    定远侯夫人在台前施粥,周念南便在身后几步远的地方观望。
    众人排起长队领粥,场面倒算井然有序。可随着时间推移,四周涌入大群流民,多是青壮年男子,气势汹汹地插队叫骂。
    “滚开,轮到老子领粥了,谁许你插到前面?”
    “我,我,我站在这里许久,明明是你插队!”
    “老子说是你插队就是你插队,再敢多嘴多舌,小心老子打得你满地找牙!”
    人群嘈杂纷嚷,气氛剑拔弩张,两边互不相让,推推搡搡到最后,竟动起手来。
    定远侯府的侍卫察觉不对,连忙穿进人群维持秩序,不料还未开口,便被蜂拥而上的流民们按到地上殴打。其他侍卫们见状立刻拔刀自卫,旁人等得就是这个时机,不往后退,反倒狠狠撞向那道银光——
    刀刃见红,那人捂紧脖子,五指间有鲜血不断溢出,凄声大叫:“定远侯府杀人啦!”
    周念南闻得骚动,还未来得及靠近,人群已乱成一锅粥,骂喊一声赛一声的高。
    “他娘的!还有没有王法了!光天化日竟然敢杀人!”
    “我们哥儿几个千辛万苦来到京城,只为求口饭吃,你们定远侯府的人身份尊贵,就能随便打死我们兄弟吗!这是草菅人命!你个狗日的,还我兄弟命来!”
    “兄弟们,打死定远侯府的龟孙!他们不要我们活,我们也不要他们活!”
    贫苦人的不甘一向最容易被挑动,何况有人推波助澜。场面刹那间变得混乱,流民有冲上来的,有躲起来避祸的,在粥摊前与护卫们短兵相接乱成一团,尖叫和哭喊喧嚣尘上。
    周念南暗叫不好,忙赶回定远侯夫人身边,护着她疾步往马车走去。
    “母亲,你先走,这里有我。”
    定远侯夫人努力稳住心神,眼中仍泄露忧惧,捉住他的袖子不放,“南儿,你与我一起回去!”
    “我要留下,看看是谁故意坏事。”周念南神色冷肃,道:“母亲放心,我不会有——”
    话音未落,身后有长刀破风,直直朝他颈间砍来!
    定远侯夫人身体里的血液瞬间凝固,迫在眉睫之际,回神大喊:“南儿,小心背后!”
    周念南已闻得背后风声,头也不回地将定远侯夫人往前推开,躬身险险躲开,随即旋身飞腿,脚尖蓄足全力,将偷袭之人一脚踢飞几米远。
    他出生武将世家,跟随名师习武,平日里虽吊儿郎当,但身手极为出色,不多时便将几名偷袭者打得哀声呼救。
    周念南冲定惊魂未定的远侯夫人微微一笑,眼中净是逼人锋芒,“跟您说过了,我不会有事。”
    好不容易清出一条道路,周念南将定远侯夫人送上马车,命八名侍卫护送离开,见马车安全驶离后,这才回身,准备收拾那堆烂摊子。
    明知今日定远侯府施粥是为皇后祈福,竟还有人从中作梗,落他们定远侯府的面子……
    此时的周念南眸中再无散漫,俊容积满阴霾,唇边勾起一抹阴恻恻的笑。
    好极,当真是好极!
    他从地上捡起一把染血的匕首,正待冲进人群厮杀,忽觉地面轻微震动,顺势望去,只见一群官兵骑马而来。为首那人一袭青圭色长袍,形容俊美,清雅脱俗。
    周念南双眸倏然发亮,喜形于色,“崔二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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