44 应有的尊重-《被嫡姐换亲之后》
            
            
            
                
    第(1/3)页
    霎时,屋内安静得落针可闻。
    纪明遥最先怔在椅子上。
    崔珏一语说完,并未起身,仍然维持着行礼的姿态。他是背对着她,又弓着身,神色全被衣袍挡住,她看不见分毫。
    按理说,她应该去看崔瑜和嫂子的神情如何,想办法打个圆场。
    可她没办法不看他。
    她没办法。
    她也没办法控制鼻酸,只能拼命忍住眼泪。
    她以为她不在意。何况嫂子应只是无心之失,提问那一瞬间,可能都不记得她是侍妾之女,更想不起来她生母早丧。
    但为什么崔珏为她出头之后,她却这么想哭呢。
    真奇怪!
    不能哭啊纪明遥!
    真哭出来,嫂子不就更尴尬了吗!
    崔瑜和孟安然也早就僵住了。
    尤其孟安然,想起弟妹的身世后真恨不得回到一刻钟前,把自己的嘴拿浆糊给封上,或让人拿一团布把她的嘴给堵上!
    怎么就连这都能忘!
    “这是我的不是!”她忍愧起身,快步走到弟妹面前蹲身行礼赔罪,“我并非有意提及弟妹的伤心事,
    更不是讥讽弟妹出身!只是实不记得弟妹并非温夫人亲生的孩子”
    这越描越黑了。
    孟安然不知还能如何解释,弟妹却站了起来。
    弟妹也蹲身,与她视线相平。
    她伸手扶她,眼圈还红着,却对她笑:“平常无事,谁去记人家嫡庶?这正是太太待我好,所以嫂子才以为,我是太太亲生一般。”
    轻轻一句,她不再提自己的出身,只说:“至于妻妾、嫡庶,终究是男人要娶、要纳、要生,才生出这许多不平、不甘、委屈。”
    孟安然呆了片刻,才反应过来,这竟是弟妹在回答她开始的疑问。
    “所以,”纪明遥笑道,“六殿下或许可怜,却并非淑妃娘娘与其他皇子之过。陛下要给陪伴多年的爱妃一个名分,想立已经成人入朝的长子为嗣,也不违任何礼法。而满朝文武不论对陛下的决定是否赞同,便不说祖上十代、二十代、乃至百代,只说三五代之内,有多少人自身与所有直系长辈都不曾纳过姬妾,生下过庶子?若都是大哥与二爷一般”
    崔瑜正扶起崔珏。
    看向还相对无言的兄弟两人,纪明遥笑着说出最后一句:“我以为,若都如.咱们家的人一般,
    数代皆对妻子无有二心,亦无一个庶出子女,才能理直气壮反对陛下择立庶子。”
    她又回看孟安然,笑问:“嫂子觉得,我说得有无道理?”
    孟安然心还未定,自然一时间什么都想不清楚。
    而崔瑜已忙走过来,对纪明遥深深行揖,第一句说:“多谢弟妹为夫人解惑。弟妹之言,又是我从未想过的方向。”
    “这不算什么,几句家常闲话而已,或许大哥再想想,就觉得我离经叛道了。”纪明遥避在一边。
    她笑说:“当不得大哥如此重礼。”
    “弟妹!”
    崔瑜却立刻转向她所在的方向,坚持要她受礼。
    他也说出第二句:“我亦模糊了弟妹过去,还请弟妹宽恕。嫡庶是不要紧,可世人无论身份高低、
    境遇如何,孝敬生母皆为第一等要紧事!既已为一家人,又如何能连这般要事都不记得?今后我夫妻二人再不会忘怀,家中上下,更不会有不敬弟妹生母之言。”
    “夫人。”崔珏握住纪明遥的手,“大哥该行这个礼。”
    和他对视,纪明遥又想哭了。
    但她依然忍住,对崔瑜说:“我并不有所介怀,大哥请起。何况我知道,嫂子只是真心疑问,并无别意。”
    “多谢弟妹如此豁达。”
    言毕,崔瑜才缓缓直起身。
    “弟妹—”孟安然仍觉得心里过不去。
    “嫂子再要赔礼一次,我可真要过意不去了。”纪明遥仍在笑。
    “哎”孟安然只能点头,“是。”
    崔瑜上前一步,扶住妻子的肩头安抚她,笑问弟妹与兄弟:“已经这个时辰了,不如你们就在这吃饭吧,省得回去折腾。”
    他该再敬弟妹三杯才是。
    纪明遥不好拒绝,崔珏却已道:“明早出门,今晚事情不少,我们回去用饭方便些。”
    “也是。”崔瑜忙道,“你婚假难得,也该带弟妹出去散散!”
    他暂且也不敢对阿珏使眼色了,只郑重与妻子一起,送他和弟妹至屋外。
    纪明遥请他二人止步。
    看小夫妻两人牵手出了院子,转过弯去看不见了,孟安然突然又想到:“原来我问完之后,阿珏隔着茶几也要握弟妹的手,并不是在学咱们,那是怕弟妹伤心在哄她!”
    小叔子不好和她做嫂子的对着争执,所以,是等大爷对弟妹开口之后,阿珏才站起来指出他们的错误。
    在这之前,她和大爷在做什么?
    他们还谁都没反应过来,在取笑他们小夫妻呢!
    她心里发急又更惭愧,气得踩了丈夫一脚:“你还让我一起看,笑话他们!这算什么!”
    崔瑜吃痛却不敢再叫。
    他自己也又懊恼起来,连声叹气说:“真是不该!真是不该!”
    夫妻二人各自懊悔了有一会。
    崔瑜嘱托夫人:“想个法子问问弟妹姨娘的忌辰是哪天,以后那日若无大事,都别让家里太热闹了。"
    孟安然忙答应:“这是应该的!”
    回房路上,崔珏几次想开口,都未能成。
    在大哥与嫂子面前,夫人眼眶红得让他心惊,却一直未掉一滴泪。
    出来之后,夫人看晴朗的碧空、看丝丝缕缕不知将去往何处的云、看振翅飞鸟、看被风卷起的落叶,亦不曾掉泪,也不曾向他多看一眼。
    他其实不知自己所做是否完全正确。
    但他不想,今后家里人还会无知无觉地在夫人面前贬损“庶™妾”。
    他只是在让夫人得到应有的尊重。
    又快到他们自己的院子了。
    崔珏想起成婚第二日,也是他与夫人从兄嫂处回来,也是走的同样的路,只不过那次他们在正院留用晚饭,回来时已经入夜。
    也是他有话想对夫人说,却一直等到夫人主动让他换一面牵手,他才一起和夫人开了口。
    这次要与上次一样吗。
    崔珏停下脚步,顺势将夫人带入自己怀里。
    他的力道很轻,手却很稳,没让纪明遥撞疼任何一处。
    可纪明遥摸摸鼻子,却发现自己忍不住眼泪了。
    可恶啊!
    就差几步路了,起码让她忍到回屋吧!
    她真的快憋回去了来着!
    纪明遥双手紧紧揪住崔珏胸口衣襟,把眼泪都擦在他衣服上。
    崔珏将她越抱越紧。
    直到他胸前衣襟尽湿,再无可以擦泪之处,纪明遥才一抽一抽地松开他。
    她也并不抬头,只哽咽着说:“二爷先去洗澡吧。”
    第(1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