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1/3)页 如何整饬军纪,具体事物,他金忠不参与。 二十万江西土兵,没有军号,要等陛下赐下军号,如何归置,也要等中枢的圣旨。 兵凶战危,他们可不敢留下话柄。 金忠指尖敲打着桌面:“你是朱六?过来。” 朱六因为救金忠有功,被提拔成百户,充作朱仪的亲兵。 “标下参见提督!”朱六像模像样跪下行礼。 金忠挑动手指,让他起来。 “成国公,你想过没有,这江西的银子,是哪来的?”金忠忽然问。 朱仪苦笑:“提督,卑职是武将,不参与政治,犯忌讳。” 他的身份尴尬。 知道也不敢说。 金忠则看向张善。 张善也不敢回答啊。 “你目前造了多少条船?”金忠问。 “回提督,标下造了二百艘战船,一百艘坐船(运输船),还有五百多艘船在建造中,落雪之前,应该能造出来。” 张善效率很高。 鄱阳湖本就有造船厂,但这些年没造出多少船支,效率低下,官员中饱私囊,工匠偷懒。 张善率军驻扎后,或杀或罚了一批人,才扭转局面。 如今鄱阳造船厂刚刚步入正轨。 明年会有更多的船支造成。 但这些都是江船,不能在海上航行。 “不错。” 金忠看向朱仪:“伱带来多少条船?” “两千多艘坐船,没有战船。”朱仪道。 金忠目光一闪:“马上就要过年了,本督是做奴婢的,你们是做臣子的,必须该给皇爷献上一份厚礼。” “成国公,挑出可靠的人,押运银子入京!” “为陛下贺新年!” 朱仪一愣,这是给他立功的机会呢。 在外面立下再多的功劳,不去中枢露脸,皇帝怎么可能记着呢? “卑职谢提督提点!”朱仪拱手拜谢,嘴却乐得合不拢。 金忠却道:“别把这差事想的太好!” “江西挖出来多少银子?” “六千多万两,算上珠宝古玩,价值超过七千万两!” “国朝一年财政才进项多少银子啊?” “这么多钱,招摇过市,怕是要出事啊。” 不是怕! 是一定会出事! 朱仪脸色一变,感情您是坑我呀? “提督是想引蛇出洞?”张善小声道。 金忠看了他一眼,缓缓点头:“本督查抄了吉安费家,又在饶州府弄出这么大的声势。” “整个江西不安,动荡不息。” “换做你们是那些人,会怎么做?” 朱仪回答:“逃!” “逃不走呢?”金忠问。 “把银子埋起来,让咱们永远找不到。” “然后会想尽办法,把咱们苦心抄出来的银子,留在江西!” 朱仪道:“吞别人的钱,壮大自己。” 抄家,朝堂应该是越抄越富。 其实不然,越抄越穷。 原因很多,其中之一,就是被抄家之前,这家一定会收到风声,然后把银子等资产转移,留下固定产。 这些固定产,朝堂肯定不要,只能从民间找德高望重的人拍卖。 谁是德高望重的人呢? 民间就是士绅,谁纳的粮多,谁就德高望重,城市里就是达官显贵,说白了和犯罪者是一撮人。 让他们拍卖,自然是由他们低价购入,肥了自己。 而拍卖所得,交入脏罚库后,还会被层层分润,等到用的时候,钱就会不翼而飞。 而被抄家的人,换个地方,又变成了士绅。 名字都不用改,因为没人会查。 说白了,上上下下演一出戏给皇帝看,然后大家皆大欢喜的数钱,皇帝傻乎乎的在后宫享乐。 而破财免灾的士绅呢,只会在新地方往死里剥削老百姓。 越抄家越穷,老百姓会越恨,民间会越乱。 金忠瞟了他一眼:“没错,他们会想尽一切办法,吞掉这些钱!” “成国公。” “你还想不想拿回世券了?” “只要你把这些银子,安安稳稳押解入京,本督就向皇爷求个恩典,还你世券。” 这是还朱仪人情。 世券啊! 朱仪图的不就是世券嘛。 他忽然明白皇帝的底线,清洗江西,就是要钱。 同时,也想削减成国公在军中的影响力。 要扶持谁呢? 他看向了张善。 张善何其好命啊,竟被皇帝如此重视。 “可陛下命卑职封锁江西,若不遵圣命,卑职担待不起呀。”朱仪不想离开江西。 这是立功的机会。 金忠瞟了他一眼,发现他想多了。 你成国公已经是落地的凤凰,皇爷还用算计你?你配吗? “成国公,把银子押解入京,才是重中之重。” 金忠提醒他:“此事只有你成国公能做,你在勋贵中的地位,不用多说,各地卫所都会给你几分薄面的。” “运送银子,也就两个月的功夫。” “整饬江西,才刚刚开始,功劳多的是,不急一时。” 原来是这样啊! 朱仪神情赧然,自己那点小心思,都被看穿了。 “过年时,你亲自将七千万两银子送入内帑,为皇爷献上最好的新年贺礼。” “你说说,皇爷会如何恩赏你呢?” 金忠拍拍他的肩膀:“你的好日子在后面呢。” “卑职谢提督大人提拔,卑职必不忘提督之恩!”朱仪如释重负。 “押送入京后,不得停留,立刻赶回来。” 金忠又交代几句。 才离开简易大帐。 十一月的江西,也不暖和了,一阵阵秋雨下得天气转凉,湿冷湿冷的,金忠、朱仪这些北方人都不适应。 朱仪在想,解送脏银入京,要带哪些人去。 他手中都是蛮兵,汉军很少。 正在思考的时候,孙震和白全进来,听说这事。 孙震立刻道:“大人,不如把军中不服管教的刺儿头,全都带走!” “一来,方便整合军纪;” “二来,拆分这些小团体,等他们离开了大军,看谁敢横?横的就沉江喂王八!” 白全附和道:“大人,说句实话,咱们手中这二十万人,全是不安定因素。” “最好是迅速落户,先挑一部分顺从的,留在江西当地落户,给他们分配媳妇,早点把心定下来;” “那些叫嚷着非要回去的,就答应他们,过完年就放他们回广西。” “然后从这些不听话的土兵里面挑,押解银子入京。” “路上嘛,就轮不到他们耍横了。” 朱仪皱眉:“把他们带出广西,已经费尽口舌了,当初允诺他们沿途劫掠。” “好在一直不许他们下船,这才没贻害地方。” “还能用什么理由,骗他们入京啊?” 蛮兵不好骗啊。 白全和孙震对视一眼,笑道:“大人一叶障目,咱们押解的是银子呀!” “答应他们,到了京师,每人赏一千两!” “至于给不给,有命拿无福消受,可就怪不得咱们了。” 朱仪一拍大腿:“还是你们两个阴!” 赶紧收声,小心地往外看了一眼,脸上露出忍俊不禁的笑容:“就按照你们说的办!” “对了,湖南韩督抚和湖北年督抚,不都说过缺人嘛。” “你们说,能不能留在两湖一批人?” 方瑛对他朱仪不错。 所以他也想借机帮方瑛缓解压力。 方瑛现在手里超过一百四十万土兵。 刨除有家有业的,六七十万人,起码有八十多万光棍,这些人都要移出广西的。 “大人,您用什么理由,让土兵下船啊?” 白全苦笑:“再说了,咱们船支有限,运送如此多的银子,经常停靠岸边,上下船的,十分不安全。” 朱仪道:“凭三千艘船只,不可能一次性把银子全部运入京中。” “本官估计,要七到八次,甚至十次都可能。” “回来不可能是空船吧?” “如今广西战事基本落入尾声,可否从广西、贵州调一批船支过来?” 白全诧异地看了眼朱仪。 难怪陛下调朱仪来江西。 朱仪打仗水平中庸,但治政水平,绝对比一般将军强,他是懂政治的。 “大人写信给方总督,总督一定会欢喜的。”白全笑道。 朱仪颔首:“本官再给年督抚和韩督抚写信,让他们做好接收兵卒的准备。” 其实,官员在地方做的多少不重要,最重要的是让皇帝看到。 朱仪入京献宝,就是金忠给他一个出风头的机会。 所以,他要做到尽善尽美。 “回程的时候,最好从京师多运来一批火器,还有些北方特产,不能空船回来……” 朱仪用笔全部记下来。 然后再一一梳理。 押解银子的事情,一定要做得漂亮。 而银子要押解入京的消息,不知何时传了出去,在江西传得沸沸扬扬。 金忠这段时间,深居简出。 很少公开露面。 也没有下一步动作。 仿佛在准备押解银子入京。 朱仪已经准备好了,挑选出来一万人,分多次押解。 金忠也在抽调江西所有民间船支。 各地也不断往江西调派船支,下一次押解规模会更大。 白花花的银子,招摇过市。 整个江西,已经处于一片暗流涌动之中。 广东,海朗所。 庄芳的笑容,激怒了欧信。 “去,抓点水蛭过来!”欧信想玩点刺激的。 这肇庆府可有点意思啊。 “大人,这海边没有水蛭啊,有海蜈蚣和海蚰蜒。” 一听这两种东西,庄芳脸色一变:“大人,您让我说的,我都说了呀!” 欧信懒得理他。 “再怎么说,下官也是朝廷命官,你不能给下官动私刑!” 庄芳已经猜到怎么玩了,他不停摇头:“不能啊!不能……” 欧信回眸:“你还算官吗?” “你只是一条狗!” “一条向别人摇尾乞怜的狗!” 啪! 欧信把酒壶狠狠砸在庄芳的头上,陶片四分五裂,庄芳脑袋流出黑色的血。 这时,欧信手下提着个竹篮过来。 里面密密麻麻的海蜈蚣和海蚰蜒,密集恐惧症不能看。 “把他的裤腿儿系上!” 庄芳发现,从大腿根开始系。 他才明白,他想的,和欧信想的不一样,欧信更残忍! 专挑最脆弱部位下手。 “会死人的,会死人的!” 庄芳亲眼看见,上千只海蜈蚣,倒进裤裆里。 然后把腰带系死。 “啊啊啊啊!”庄芳发出凄厉的惨叫声。 整个海朗所的校场上,所有人脊背发凉。 庄芳想滚,用身体的重量把海蜈蚣碾死。 但他两只手被人使劲拽着,不许他动弹。 “啊啊啊!” 剧烈的疼痛,让他目眦尽裂,双手攥在拳头,手指甲插入掌心,鲜血淋漓。 回应他的,却是无情的嘲笑。 欧信的兵都在笑话他,笑声很大。 幸好他听不懂土话,否则能气死。 “我说,我说!”庄芳的眼珠子瞪得溜圆,像是要挣脱出眼眶一般。 “本官不想听了。” 欧信满脸笑容:“你的惨叫声,更悦耳。” “他们都是!都是!” 没耳朵的庄芳,再次体会人间炼狱之后,不敢有丝毫隐瞒。 “咱们慢慢玩,本官不会直接玩死你的,因为本官还没解恨呢。” 欧信让人把绳子解开,别真的玩死他。 眼眸却看向了海朗所所有兵卒。 “全都抓起来,严审!” 欧信瘸着腿,席地而坐:“再派人去把双鱼所千户给本官抓来!” 不出所料。 楚珍早就卷铺盖逃了。 第(1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