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3章 元宵节-《徐徐诱之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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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犹记得大姐当时猜出一个摊主设了十年都没人猜得出来的绝字谜,不但威震全场,而且让路过的一位清朝老翰林大为震惊,后又特意上唐府考校了大姐几个问题,当场心悦诚服,亲笔书写了一幅字“奉天奇伶”,以表达对大姐出众的智慧的赞赏,这也是大姐从此在奉天豪族里闺秀排行榜上常年拔得头筹的起因。

    这一段时间,奉九影影绰绰得知,大姐似乎已到了莫斯科,看来是要坚定地追求心中的理想了;而虎头,此刻应该正在美国刻苦攻读建筑学学位。

    奉九不免黯然,姊妹和童年小伙伴就这么各奔东西,这就是不可避免的属于各自的生命旅程吧。

    她猜出了那么多难度不算小的灯谜,却还一个奖品也没领,此时,奉九感到脚有点冻麻了,想着也该回去了,她决定随便要个奖品,于是走上前,跟一个脸冻得红红的摊主说出了一个灯谜的谜底,摊主先是被奉九的美貌震住了,随后赶紧殷勤地递给她一串山药球。

    她又掏钱买了这个摊主最贵的三盏灯,史湘云的打算送给奉灵,孙悟空的送给不苦,梅鹿的送自己,乐得一晚上没开张的摊主眼睛放光,奉九也是心满意足,于是皆大欢喜。

    她拿了东西,站在当地,上下左右地看了看,东西南北她还是认得的。

    她还记得来时的汽车是放在南口,所以她左手三盏灯右手葫芦,脸上挂着笑,悠哉游哉地开始向前迈步。

    蓦地,她的胳膊被人重重地扯住了。

    奉九吓了一跳,懵懵间回头一看,被她忘了好一会儿的宁铮正一脸郁色地站在她身后,与奉九仍凝固在脸上的笑容形成了强烈的反差。

    没心没肺的奉九这才想起来,她是和谁一起来的。

    虽已到了十五,但奉天的天气仍然很冷,今晚尤甚,但宁铮居然是满头大汗,领口也扯开了,露出里面的白色衬衫领子和资蓝色鸡心领毛衣,鼻翼仍在翕动,看来刚才一定是步履匆匆。

    他皱着眉头,刚要说话,奉九就甩开了他:“小心着点儿,我的灯!”

    宁铮看着奉九急急低头去看她的几盏灯,生怕被他刚才过大的动作给弄坏了——灯的外布都是皱纹纸,娇气得很,一不留神就会破个洞,奉九可是还想好好地拿回去给他们献宝呢。

    宁铮呼吸一窒,猛地一咬牙,不管不顾地搂头把她抱进怀里,箍得死死的。

    他把头重重地垂在奉九的肩上,奉九仿佛听到了“咯吱咯吱”的磨牙声,而他粗重的喘息声也再再刺激着她脆弱的耳膜。

    识趣一向是奉九的一个优点,她由是安静地没出声,哪怕刚才宝贝得不得了的灯和葫芦已掉了一地。

    这里已接近灯市的一个出口,没有灯摊,路灯灯光昏暗,加之还有树木遮挡,也没几个行人,所以宁铮的动作虽急迫粗鲁,但并未引起什么动静。

    宁铮感受着怀里奉九柔软的身子,一直狂跳的心这才慢慢平复下来,他模模糊糊地想到,刚刚他和支长胜兵分两路,急得东奔西跑,寻找无果正绝望之际,忽地一回头,恰看到那个在昏黄的灯光下手提灯,笑得开怀的清雅女子,正如梵音入耳,醍醐灌顶:原来这就叫,“蓦然回首,那人却在,灯火阑珊处”……

    奉九老老实实地被抱了好一会儿,这才动了动身子,两具紧贴在一起的身体分了开来,奉九觑着宁铮的脸色已恢复如常。

    奉九“呀”的一声,想起了地上的灯,赶紧捡起来,宁铮也弯下腰帮她捡,还好还好,灯纸很结实,外面的提手和里面扎蜡烛的地方都没有坏,不过,葫芦滚了一身土,没法吃了。

    奉九抬头控诉地瞪着宁铮。

    宁铮暗叹口气,苦笑着点了点头,“是我不好,赔给你?”

    “可我也记不得是在哪儿换的葫芦了,这又不是买的,是我猜灯谜得的。”奉九想想就气。

    回想起刚才,宁铮也真是奇怪,就在这人头攒动的地方,他还会担心自己被人贩子拐了不成?至于这么大惊小怪,急成这个样子么?

    就算是《红楼梦》里苦命的香菱,也是因年纪小才在元宵节的灯会上被拐了不是?自己都多大了还这么不放心?好歹也是奉天坐地户。

    宁铮知道奉九的意思,他也有点惊讶于自己刚才的反应,是有点过度了——两人已订婚,六月就要成婚,一切都已敲定不可能再有变动。如果因唐家而再次生变,那后果绝对不是他们能够承受得起的。

    但那种生怕奉九不在自己掌控之内的不安全感,反而与日俱增。

    奉九一双清水墨瞳直直地看着宁铮,她个子很高,但仍得微仰着头才能看到宁铮,这让宁铮看到了她比往常更圆了许多的两个溜溜圆的鼻孔,似乎是在代主人表达抗议之意,跟那次在专列上似的,很有些可爱的滑稽。

    宁铮笑了,“我推你滑冰车好不好?”

    灯市旁边的湖面上,也有人提供冰车、狗拉爬犁之类的游乐项目,因为元宵节游人多怕出意外,所以冰场改变策略并不对滑冰者开放,只开放了一些比较温和安全的冰上游乐项目,按理说这原本应该是小孩子的乐园。

    奉九扭捏了一下,她一向是喜欢坐冰车玩儿的,但——“这只怕都是小不点儿在玩儿啊?”

    奉九好歹还知道自己多大了。

    “没事儿,天黑,看不清。”宁铮一语道破她的小心思。

    奉九嘿嘿一笑,点头同意。

    湖边柳树虽已光秃秃,但还能起点作用,把专门围出来作冰场的一块冰面遮得有点黑皴皴的,天黑风高,正好去玩玩好几年都没玩过的冰车吧。

    这一次,她顺从地让宁铮拉住自己的手,两人一起走到租冰车的地方,一个管理员正围着厚厚的袍子昏昏欲睡。

    他们租了一辆只能坐一人的小型冰车,上面只一个简单的靠背座,底下配了两根长长的冰刀,奉九乖乖坐上去,宁铮怕她冷着,又摘下围巾把她的脸儿包了一层又一层,接着在她身后推着冰车的木制扶手,慢慢地绕起圈子来。

    与奉九想象的不一样,因为是黑天,并没有小孩子来玩这个他们最喜欢的游戏,玩冰车的人不多,有那么几对儿,都是男的推着女的:本来,在中国历史上,正月十五看灯就是一个很重要的青年男女可以光明正大相看的节日,所以这也可以说是中国的“瓦伦丁节”了吧?

    十五的月色,即使在冬天,也是溶溶皎皎,白亮如雪,宁铮就这么推着奉九,走了一圈又一圈儿,两人都沉默着,没再说什么,奉九竖起耳朵,听着远处逛灯市的人群传来的阵阵欢声笑语,分明感受到了一种非同一般的安宁。

    宁铮推了好一会儿,看奉九只是盯着远处泛着白光的冰面,轻声问:“累了么?想回去了么?”

    奉九说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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